百岛琉光

以我之剑【故事森林】

这是一家城里有名的茶馆，说书者刚结束一段，喝口茶水润嗓子。

听客们突然起哄。

“老莫哎，你说了这么多清秋剑剑主的故事，总该点点评。”

“对对对！”

“老莫我可不敢乱说。”

“怕什么？那清秋剑剑主可是出名的惩恶扬善大人物，不做亏心事，啷得个怕他阎王发贴？”

“老莫不会心虚吧？”

挤眉弄眼催促者越来越多，说书者老莫也不再卖关子，一拍惊堂木。“有道是『嫉恶如仇许清秋，阎王发帖命难留』。这许剑主，江湖传闻来处不祥，最早似昆仑山出现。武艺高强未逢敌手，一把清秋剑专染恶人之血，直教作恶者闻风丧胆。有被救的猜测许剑主乃天外飞仙，世间走一遭只为肃清各方不平……”

听到这段评语时，你正坐在茶馆对面的酒楼喝酒，闻言唇角勾起，似高兴似嘲讽。腰间佩剑大大咧咧往桌面一摆，辛辣酒水灌入喉咙，热度直窜脑门，思绪仿佛清醒了一些。

你记忆有所缺失，不记得以前之事。睁眼第一个出处，也确实是昆仑山。

但内心似乎总有烈火灼烧、无形鞭挞，反复提醒催促着你，不能放过所有知晓的作恶之人；要利用这一身神秘莫测的武功除尽世间不平，甚至以自己为规则绝不犯戒，才不枉走上这一遭。

无论为此要付出什么代价。

于是你顺从本心，杀了很多很多人。

最开始是杀江湖臭名昭著、恶行累累者，又出于某种复杂思想养成提前发帖警告的习惯。被盯上的人有的硬扛、有的逃窜，终究人头落地，败在你手下。

你不留名，通知帖却很好找，惯用长剑好像也颇有名气。如此杀死几人后，你心态变得平稳，改掉了犹豫埋伏难以下手的习惯，摘掉了无名小卒的帽子。此后每天不但要寻找作恶者，自己也登上了被悬赏的名单，形形色色的杀手络绎不绝。

日子相当热闹刺激。

可能在酒楼买酒，突然拔剑；可能佝偻老伯，突然飞刀；可能留宿妇人，暗地下药……

你如有神算，一一化解。折戟沉沙的杀手越来越多，连培养杀手的组织都不再发布关于你的任务，想要拉拢你的势力则多出好些，遇见你便发声请求者数量更堪称井喷。

有真切提供作恶之人信息的，也有矛盾不和出声污蔑的。

你并不介意被人当枪使，只要对方确实有问题。然而，一旦你得知请求者本身“不清白”，同样折磨虐待或迫害他人致死，你会直接拔剑，血溅五步。

铁血手段加上好得不正常的运势，你江湖之路走得顺畅无比，不出一年就改变了武林风气。作恶者统统夹着尾巴做人，心存恶念也小心翼翼，没有周全计划不敢付诸实施——结果只要犯下都会被你抓到。历年培养杀手的组织完成转型，开拓了其他业务。

你又提剑奔赴莲花教山峰。

比起武林正道经常叫嚣的『莲花教即是歪门邪道、即魔教恶人』，你虽然解决过几个莲花教为恶者，但意外对此没什么偏见，甚至想亲眼确认莲花教是否滥行杀戮。

附近山峰村民言语纯朴。你稍作询问，他们不知山峰居住的便是莲花教，只道曾蒙受恩惠，于是打道回府。

正道盟主对你此等做法十分有异，特地邀你上门谈话。

你欣然前往。

你内心还是抱有一点天真念头，妄想诉说自己感想，说服正道摒弃偏见。实际登门一坐，周遭幸存正道门派楷模尽皆在列，活像三堂会审，对待你的态度小心翼翼又警惕防备。

显眼，刺眼。

原来就算你只杀为恶者，在这些人眼里也不过恶人之流。何况正道蒙皮伪装的，细细一数竟远超莲花教，你手起剑落干脆得很，他们只觉外皮被撕开，chi裸、火辣辣，难以接受下又不得不迫于你的武力……

以及，对窥见真实者的排斥。

太讽刺了。

武林盟主还欲说什么，你起身再次撕破众人假面，仰天大笑出门去，心中悲凉难言喻。

有光的地方就有影，想要一己之力摒弃所有阴影，怎么可能呢？

你忽然想起你的初衷，是作为一种崭新的规则，除掉那些游离规则之外的极度为恶者。

哈……哈哈……哈哈哈哈哈哈哈！

*

梦醒了。

你睁开眼睛，习惯性摁亮手中屏幕，页面定格在浏览历史。那密密麻麻的列表，诸如14岁女孩被诱//奸//自//杀，诸如13岁男孩杀母，诸如12岁女孩嫉妒同学容貌杀人分尸，世间恶魔数不胜数。

“怎么未成年人保护法还没修改呢？”

那些游离规则之外的为恶者啊！

“如果”

真的能以我之剑……

……

不过兰柯一梦。